九章 探爷(五)不速之客



        晚上吃饭,奶奶把中午剩下的红烧肉热了热,炒了我最爱吃的土豆丝,和醋溜白菜,我爷爷爱喝酒,但人上了年纪不敢多喝,二叔从城里带回来的老窖酒,我陪我爷爷喝了两杯。那酒说来奇怪,寻常我们这里人喝的都是清香和酱香两种味儿,清香的好入口些,柔顺些,酱香的有股子曲味儿,有后劲,但这酒却是奇怪,入口时是微甜,滑喉的时候竟已有些暖意,丝毫不见冰凉,入腹却是生凉如吞铁咽石一般,颇有质感,但当你稍觉冰冷的时候,它又犹如点燃的火团在腹中炸开一般,片刻间游遍浑身经络、肌肉、骨骼,火热中带着酥麻,说不出的令人享受。

        我问我爷这是啥酒,我爷说,这叫三魂倒。

        “三魂倒?好名字。”

        “这酒不赖,你叔说这是他两年前倒腾黄酒时,经一位杭州的客商的手拿到的,听说是一位酿酒的大师用陈曲和酵子兑出来的好酒,文化运动时,那酿酒的被打成了右派,死了,便留下最后的一批酒,你叔特意留了几瓶,舍不得喝,拿着孝敬我了,你小子也是有福,这酒就咱县里书记也未必喝得上嘞。”我爷道。

        “我叔孝敬您的,那肯定是最好的,爷,我走这几年,我叔都干啥呢?我记得走那年他可还倒腾鱼虾生鲜呢,现在呢?”我道。

        “刚才见你叔,你没打听?”

        “他走的急,就说了几句话,那不还没来得及嘛。”我道。

        我爷脸色稍变,似乎不快,道:“你叔啊,这两年我也不知道在干啥,管他呢,有好吃好喝咱就享受着成了,都四十多的人有些事也不跟我们说。”

        “啊?我叔能有啥事,他可是个聪明人,当年生产队致富我记得清楚,就是他出的倒腾生鲜的点子,后来自立了门户,算咱这走出去的第一个能人呢。”

        我爷却道:“什么能人!狗屁的能人!国家的蛀虫还差不多。”说着酒也不喝菜也不吃了,竟拿起眼袋抽起旱烟来。

        我见情况有些不对,奶奶也在旁直给我摆手示意别再问了。只有我弟一个儿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是饭菜分去了他的注意力还是早已司空见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奶奶忽道:“快吃快吃,吃完了早些睡去,看睡晚了招山里狼来。”

        这话是小时候奶奶常哄我们兄弟睡觉的,我一边也趁机说道:“来,爷,再喝一杯,管他呢,酒是好酒就对了,别浪费这好菜。”

        我爷也是个快性子,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话一听,刚装上的一袋烟,随手便撂下,端杯跟我碰起来,一边还说道:“就是,不管他,咱喝,喝完了再叫他整去。”

        这时我弟抬起头来,忽笑道:“爷,怎么我哥一回来,你这气消得这么快。”

        我爷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有些尴尬,没好气道:“吃你的,肉都管不住你的嘴。我哪儿生气了,那是恨铁不成钢,书都念到牙缝子里了,这都不懂!”

        “懂懂懂,我吃饭吃饭。”我弟忙抬手认输道。

        我爷道:“吃了去到隔壁张奶奶家,把她送咱的那两袋玉米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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